撿來的總工程師 第57章 一綹白狂跳廣場舞

作者 ︰ 茹山草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走到了棕櫚公園,正好踫到一群女人在那里跳廣場舞。她們正跳著《夢駝鈴》這首曲子,比起歌星唱的來,節奏要快許多。于是兩個人就在一個亭子里駐足觀看。

跳舞者基本可分為三類︰

1舞姿特別好的,只有一個。她三十歲左右,有一張瓜子臉,長頭發,其中有一綹全白。

2舞姿一般的,老少都有——最老的少說也有六十五歲;高矮胖瘦都有。

3笨拙的,高矮胖瘦都有,但沒有特別老的。

如果沒有一綹白在場,梅斯柏和白雲飛都會目不斜視地走過,因為少婦們雖然也有長得苗條的,但舞蹈節奏不怎麼樣,而有些肥胖者則更是顯得動作遲鈍。

只有那個一綹白,她不僅身材好,似乎身上沒有一兩多余的肉,還天生一副跳舞筋骨。節奏感自不必說,她對舞蹈的投入就跟別人不一樣,她是全身心地投入進去了。她的舞蹈語言非常豐富,就連每一塊肌肉都在隨著節拍而舞動,身體的柔軟和力度兼具。蓄勢充分而恰到好處,動作幅度非常到位,且準確而富于彈性。擺動頻率比少婦們快一倍,完全和音樂合拍;不像是她隨音樂節拍而舞動,倒像是她的舞動產生了音樂。看到她舞動,仿佛全世界都在舞動。當擺動臀部時,她可以極其優美地左右擺動60°,並且顯得輕松,快捷,不對稱的短裙顫得像朵花。與此同時,少婦們只能勉強擺到30°,還顯得羞答答的,並且有些笨拙。當跳快節奏的時候,她的反應會牽動每一根神經,渾身像忽然著火了一般。在跳大幅度搖擺動作時,腳尖幾乎不落地,渾身如蜻蜓點水般靈動。作全周旋轉時,她順滑得就像一顆上了油脂的滾珠軸承,不帶一絲摩擦。從一個造型到另一個造型,猶如變戲法一樣,快得叫人看不見。一綹白跳舞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她的心里除了舞,再沒有其他雜念——似乎只要有舞跳,她就什麼都可以不要了。她的心態不是一個三十歲女人的心態,而是一個十三歲少女的心態︰無憂無慮而充滿熱情。

進入跳舞的狀態後,她的目標就只有準確的動作了。若有人試圖改變她認為對的動作,幾乎沒有可能︰一條金項鏈不能使她的膝蓋降低一毫米;一輛汽車不能使她將速度放慢一秒;一幢別墅也難令她的視線發生一度的偏移;一個銀行行長的職位不能使她的裙擺離開預定的軌跡。

如果有人要用整個地球和她跳舞的樂趣作交換,她肯定不干。如果有人說她的舞跳得不怎麼樣,那她以後就再也不會理那個人了。

相比之下,少婦們最多只能算是為了減肥而做做運動;老太婆們則是為了活動一下筋骨而已。

梅斯柏陶醉了,他幾乎和一綹白一樣到了忘我的境界,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狂舞,更沒有見過這樣的舞技,而尤其令他陶醉的,是一綹白身上固有的神韻——這種神韻讓他想到,若是她不跳舞,她就等于沒有來到這世上走一遭。

當跳到《丁村人的愛》時,梅斯柏又被那激越的音樂迷住了。那急性子爬樓梯般的節奏,高能火箭升天般的高音,毫無拘束、穿越時空的情感無不令梅斯柏陶醉,以致他半張著嘴久久忘記合攏。

「好看嗎?」白雲飛躲在一根柱子後面問梅斯柏。

「好看。」梅斯柏回過神來答道。

「你愛她嗎?」白雲飛指的是一綹白。

「愛。」

「你不用羨慕她,其實你還不是跟她一樣——你畫圖的時候就跟她一樣!」

白雲飛蹲下來,好像擔心有人會認出他來。「我認識她,她是個做裁縫的,她的店面就在我們宿舍東邊。要我幫你牽線嗎?」

「不要。」梅斯柏說。「我只是喜歡看她跳舞,讓我再看一會兒,我不想走。跳得這麼好的舞實在是很難看到。」

「你是不是崇拜她?」

「崇拜得五體投地。」

「除了她你還崇拜誰?」

「陳景潤。」

「陳景潤是誰?」

「華羅庚的外甥。」

「華羅庚又是誰?」

「陳景潤的舅舅唄!我說了你也不知道,還是欣賞人家跳舞吧。要我不羨慕她很難,她簡直是個跳舞的天使!」

「那就如同羨慕鳥兒會飛翔一樣,你小心思維月兌臼!」

「我終于知道什麼是失去自我了。」

「你真沒出息!」

梅斯柏笑了起來。年輕的時候,梅斯柏曾經學過跳交誼舞,什麼慢三、快四、倫巴他都會一點。而白雲飛呢,他在交誼舞方面可是個行家。于是他們又一邊看人家跳舞一邊聊起交誼舞來。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那些跳舞的人後面,又多出一個女孩子來,雖然只能看見背影,梅斯柏和白雲飛還是認出來了——那是童夢瑤。只見她站在那里,身體略微歪斜,偶爾跟著人家的動作擺動雙手,腿卻一直不動︰原來她也想學跳舞。

「對了,我忽然想起一首曲子——《友誼地久天長》。」梅斯柏說。

「那我就考考你,這首曲子是跳什麼舞的?」

梅斯柏眨巴了幾下眼楮,說︰「倫巴?」

「不對,應該跳中四。」白雲飛說。「我再考你︰《又見炊煙》跳什麼舞好?」

「倫巴。」

「那《初戀女》呢?」

「探戈。」

「嗯,都給你蒙對了,看來你不是什麼都不懂,只會畫圖。我們回去吧,你可以邊走邊想靈活的舞蹈和呆板的機械設計之間的聯系。」

「也好。」梅斯柏說著,又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一綹白。這時,她正跳著《凋零的薔薇,何日再爭妍》這首曲子,梅斯柏又入迷了,連歌詞也記了下來︰

天上的星,夜夜眨眼;心里的人,為何難見。來也怨,去也怨,不來不去空留恨。朱唇不吹簫,玉手懶拂弦,柳眉香腮一生流連。情深緣偏淺,再難把手牽;凋零的薔薇,何日再爭妍。

音樂和一綹白的舞步再一次吸引了梅斯柏,使他駐足觀望。

「我以後再不帶你來這里了,你一點出息都沒有。」白雲飛說。「剛才你還開導我呢,現在你自己又變得像個小孩子了。」

「俗話說得好︰老就是小,小就是老。我要不像小孩子,你又要說我老氣橫秋。」梅斯柏小聲抱怨說。

「噢,對不起,都是我不好。」白雲飛說。

也怪,听白雲飛這麼說,梅斯柏就笑了起來,說︰「你沒有什麼不好的,要是你真不好,就不會陪我了。當然,我不希望你老欺負我。」

「這得怪你自己,誰叫你這麼軟弱呢?一點男子漢氣概都沒有。只要離開公司,還有誰會怕你呢?其實我也怕你,怕你哭鼻子。」白雲飛說著,用五成的力道拉起梅斯柏的右手,想把他拉走。

但梅斯柏不想走,就趕忙用左手拉住石桌邊緣,和白雲飛較起勁來了。白雲飛不肯罷休,雙手箍住梅斯柏的腰,想強行抱走。梅斯柏又去抱住一根柱子,堅決不肯離開,兩眼還看著跳舞的一綹白。

正當他們相持不下的時候,有些原來在看跳舞的人圍了過來——他們以為有人在打架呢。童夢瑤也過來了,她看到白雲飛死死箍住梅斯柏的腰,就過去想拉開白雲飛,並說︰「別打他!」——她也以為白雲飛真的要打梅斯柏。

「你別管,」白雲飛對童夢瑤說,「我今天說什麼也要教訓他一頓。」

「我走,我走,你放開我!」梅斯柏終于力不能支,求饒了。

「那你走啊!再賴在這里我就不客氣了!」白雲飛站直身子,兩眼逼視著梅斯柏。

等白雲飛像押犯人那樣押走梅斯柏,又見童夢瑤還不遠不近尾隨著,圍觀的人就議論起來。

「老家伙不是東西,還想和帥哥爭風吃醋。」

「看那樣子是個主管,他倒是會仗勢欺人。」

「這種人最可惡,當了芝麻大的官就自以為了不起了,還想泡妞。」

「沒準是那女孩子自願的呢,你沒听見她剛才還護著老家伙嗎?」

「還不是怕那老家伙日後給他們小鞋穿嗎?」

「那小伙子算是大度的,要是換了我,先打那老家伙一頓再說。」

「飯碗要緊啊,得罪主管可不是鬧著玩的。」

「唉,現在的世道!」

就在這些不相干的人們胡亂議論的時候,梅斯柏和白雲飛已經走出公園了。不過呢,他們也在議論一個人,就是那個一綹白。一直回到宿舍,梅斯柏還在對一綹白大加贊賞,白雲飛覺得很好笑,就一直跟他聊著。兩個人洗過澡後,又站在陽台上聊了起來,話題還是沒有離開一綹白。

「她的裁縫店就在那邊。」白雲飛指著東邊的一排矮房子。

「我從沒到過那邊。」梅斯柏說。

「其實你的樣子有點像她。」

「你瞎說的吧?」

「連態度也像,動不動就不理我。」

「你真的認識她嗎?」梅斯柏好像很羨慕。

「我豈止認識她,我還愛過她,可是她不愛我,唉!」白雲飛好像在回憶很久以前的事。

「她怎麼會愛你呢?她又不是瞎子。」梅斯柏開玩笑說。

「你說什麼?」白雲飛咬了咬牙,邊說邊作勢要擁抱梅斯柏。

梅斯柏退避著,一副求饒的樣子。

「我要準備睡覺了,晚上肯定還會想她。」梅斯柏進房間了。

梅斯柏坐到梳妝台前,對著鏡子遐想開了。白雲飛也跟了進來,並挨著他坐下來。這時候,左富山過來了,見兩個人靠得這麼近,就說︰「你們想干什麼?不要做過頭了!」白雲飛說︰「我跟梅工說悄悄話呢!」左富山說︰「別說出問題來了!」說完就回房間了。

左富山一離開,白雲飛就沒個正經地抱住了梅斯柏,而這時候的梅斯柏還在想著那個一綹白,想著她跳舞的狂熱樣子——他已經著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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