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將養成手冊 第五百四十話 情深

作者 ︰ 朱衣公子

衛大將軍低低笑了起來,「你可知道三郎拿著沾滿烏血的帕子來質問我,是不是我下的手,我是什麼感覺?不是三郎攔著,我此時已在黃泉跟你解釋去了,可笑的是我就算下了黃泉也找不到我含冤受屈的娘子解釋!」

何某人冷冷看著,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感覺,我又何必花那麼大心思?

「可笑?我千挑萬選的夫君,我不惜違抗聖命也要下嫁的夫君,最後不但嫌我死的不夠快,算計我的財物,更在我剩半年性命時下毒毒死我,才叫可笑吧?情濃時千辛萬苦找來的翡翠玉釀,最後卻方便了駙馬爺下毒,那才叫可笑吧?駙馬爺大可試試,那一寸一寸死過去的感覺,來不來得比你看到那封遺書時的難受心痛?」

「你明知道不會是我下的,你明明知道,卻還是一杯又一杯的喝下去——」

「我為何要明明知道?當初蓮兒+.++,伉兒,怕也是想不到駙馬爺會要蓮兒的命吧?當初你以為我死了,所以你便信我是真心以為是你下的毒,如今我又活了,你便以為我處處設計你,甚至是自己給自己下毒,好出來跟去病會合,我何言玉的命雖賤,自己卻寶貴的很,你以為我會跟你賭氣到不顧自己性命?」

「那你為何要喝下去,即便是我下的,按你說的也不該如此輕賤自己的性命」。

何某人冷笑,「是啊,不輕賤。駙馬爺的手段,我早就領教過,駙馬爺要我死。我即便不識相不喝那翡翠玉釀,駙馬爺自會找到別的法子讓我死,既如此又何必鬧的大家都沒臉,不如乖乖順著駙馬爺的心思死了,說不定駙馬爺還會多念我一些好,以後善待不疑登兒一些!」

「你便這般想我——」

「那你要我如何想你,駙馬爺深情若斯。整整等了小女子十一年,之後九年更是時時體貼處處疼惜,一朝狠心。便如此算計垂死的妻子!說起來,衛大將軍,我倒真要替您可惜了,您如今也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苦為了那些身外之物。甚至是身後之物,委屈自己委身事人——」

「別說了!」

我譏諷一笑,「我說的不對?娶公主?說的好听,尚公主吧?平陽兒子都跟你一般大了,當真比當初的何言玉抱起來舒服?」

「言兒,你便這般恨我,以前種種你都忘了,甚至連不疑登兒也忘了……」

何某人噎住。好吧,衛大將軍。我承認我永遠不是您的對手!

「言兒,你說我在乎那些身外之物,你又何嘗不是,你明明知道我即便娶了長公主,即便——心里也只得你一個——」

我煩躁打斷他,「你別說的好听!只得我一個?你自己算算,這些年,你娘你三姐你大哥,一個又一個的,你哪次不是把他們放在我前面?好,我忍我賢淑我大方,可現在你竟然為了那些人在我還剩半年命的時候算計我,真是好忍心!」

「他們是我的親人——」

「親人?什麼叫親人?我便算不得你的親人?你卻能狠心叫我死不瞑目!不疑登兒算不得你的親人?你忍心叫他們受後母虐待?」

「言兒,我不知道——我以為你活不久了,更不知道皇後會擅自跟你說明,我以為你會死,死了就不會再在意那些東西,我死後自會向你請罪,我不知道你還能活過來——」

何某人訝了訝,然後哈哈笑了起來,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笑的眼淚四流。

「樂樂,別這樣」。

「原來是這樣,那我現在又活了,還活的比你暢快,你是不是覺得我礙眼了?你掐沒掐死我,毒也沒毒死我,這次準備怎麼動手?刀?劍?還是你神不知鬼不覺的毒藥?」

「言兒——」

何某人刷地甩開他的手,「別用你踫過別人的髒手踫我!」

衛大將軍瞳孔猛地緊縮,「言兒——」

「言兒?何言玉早被你下的毒毒穿了心肺,不死女鬼也活不過來了,大將軍親眼目睹,唔,不過,過去這麼久了,大將軍忘了也情有可原」。

衛大將軍俊秀的臉慘白一片,墨玉般的眸子也失了往日的潤澤,何某人更加煩躁,語氣也越發尖酸,「不過你倒是幫了我一個大忙,我不但換了年輕貌美的身子,還找了個更年輕更俊俏的夫君,你瞧瞧你自己,幸虧何言玉死的早,否則這時候瞧見你蒼老憔悴的樣子,再對比我家年輕俊朗的夫君,不被毒死也得慪死——」

「樂樂,夠了,別說了!」

何某人甩開他的手,「別說了?你敢說我哪句話說的不是實話——」

「樂樂——」霍大少眸中染上痛色,「樂樂,你明知道不是那個樣子——」

「為什麼我要明知道!你心疼他是吧?那你心疼他去好了,理我干什麼?」

「樂樂——」

「別叫我!」何某人煩躁打斷他,「我倒是忘了你們甥舅情深,我不過是你們一個喜愛的小玩意,高興就搶來搶去,不高興就讓來讓去,霍去病,我告訴你,我受夠你們所謂的甥舅情深了,你們既然這麼情深怎麼不去玩短袖分桃,老娘我不奉陪了!」

何某人暴走掉了,霍大少緩緩坐了下來,揉著眉心,「舅舅,樂樂平時不這樣的,舅舅不要放在心上」。

衛大將軍恍惚一笑,「你們回來,是要做什麼?」

「舅舅——樂樂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我走後不到十年,舅舅就也……」霍大少雙手覆上衛大將軍右手,「舅舅,跟我們走吧!」

走啊,他又能走到哪里……

「二哥——是鐵了心要辭掉大將軍之位?」

衛大將軍自嘲一笑,他終于可以了解自家外甥當年得知自己不久于人世的心情了,原來執著了那麼久的東西真的可以輕易放下,反倒是對當年輕易放棄的念念不忘,「三郎,伉兒聰慧能力有余,魄力卻不足,以後家里就靠你了」。

「二哥!」衛三郎不可置信,「二哥再寵衛止兄妹,也不必寵到放下一切事務」。

「與他們無關,我已時日無多,前塵往事亦不想多糾纏,我半生苦難半生勞苦,最後這段日子也該享享清福了」。

「二哥!你在說什麼?」

衛大將軍淡淡抬眸,「三郎,衛家如今只剩你了,委屈你了」。

「二哥!」衛三郎撲通跪了下來,「二哥,你到底怎麼了?」

「大限將至,無怖說只有一年壽命了」。

「許是無怖看錯了,我們再請太醫請別的大夫看看——」

「不必了,三郎,娘年紀大了,暫時瞞住,等瞞不住時再說吧」。

「二哥!」衛三郎再也忍不住,哽咽難止,狠狠擁住自家哥哥,「二哥,我不會讓你死,二哥,二哥——」

衛大將軍溫柔拍著自家弟弟的後背,「三郎,人各有命,二哥至今日,此生已無憾,不必為我難過」。

「二哥——」衛三郎的眼淚迅速濕了自家二哥一大片衣襟,「二哥,不要——」

「我會對外稱病,擋住一切來訪之人,包括娘娘,從明天起你每天早晨來一趟,我將衛家的事務慢慢交給你,好了,你去吧——」衛大將軍說到這才發覺自家小弟不對,忙扶著他坐穩,一手抵上他背心,一手去掐他人中。

半晌,衛家三郎方悠悠醒了過來,一見自家哥哥擔憂的目光,淚水又止不住落了下來,好吧,衛家三郎,一世英名,至此全部淪喪殆盡。

衛大將軍好笑的捏捏他的臉,「要死的是我,你暈什麼暈?傳出去,衛家三郎這點事都經不住,你也不用出門了」。

衛三郎垂著頭,一言不發。

衛大將軍嘆氣,扶著他往床邊走,「三郎,這些年我也累了,如此也未必不是解月兌,真的不必為我傷心,只是以後要委屈你了」。

衛三郎乖乖任他扶上床躺下,眼角的淚水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衛大將軍憐惜的幫他擦著淚,「三郎,這些年你做的我全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我這輩子有言兒有去病有你,夠了,如果有來世,但願我還能有你做弟弟」。

可惜我一點都不想你做哥哥啊,衛三郎眼角淚水涌的更急。

衛大將軍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這番模樣倒是跟言兒像了個十成十,非得讓二哥笑你是不是?」

衛三郎閉上眼楮臉深深埋進枕頭里,枕頭上兀自還帶著他家二哥身上的清爽氣息,于是某人的淚水徹底剎不住閘了。

衛大將軍長長一嘆,隔著被子輕輕拍著,這是他的弟弟,是他的親人,他要如何舍得,如何放心?

「爹爹,我要听曲兒」。

衛大將軍憐惜的撫著他的頭發,悠然唱了起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如三歲兮——」

某娃無端覺得曲子有點傷感,正要發話,竟發現自家妹妹滾進了某將軍的懷抱,伸手抱住他的胳膊,正在驚嘆間,仿佛敲門的「篤篤」聲在床下響起。

某娃朝明顯嚇了一跳的某將軍眨眨眼,將某將軍趕下床,伸手掀開被子,露出光滑厚重的木板,也敲了敲。

木板移動的聲音傳來,首先露出的是一雙似笑非笑的明眸,「駙馬爺,好久不見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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