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將養成手冊 第二話 調任

作者 ︰ 朱衣公子

那個衛姐姐幫我安排的輕省活竟然是掃地,本來掃地嘛也沒什麼,想我何言玉一二十一世紀高材生掃個地那肯定是綽綽有余,所以我很高興的上任去了,可還沒高興一會我就開始郁悶了,玉兒這病體殘軀的拿個掃帚倒也沒問題,可問題是要拿一整天還得忍受難以下咽的飯菜就有問題了,一天下來我連根指頭都懶得動,只想躺在床上裝死。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一步不敢多走,一句話不敢多說,整天累的放下掃帚就想往床上爬,連話也懶得多說半句,原本一吃就想吐的飯菜剛到手就被我食不知味的吞了下去,卻還是覺得餓,饑餓感無時不在,剛來的新奇激動已消磨殆盡,我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有著優越的家庭環境和疼愛我的父母,何時吃過這種苦頭,還有爸媽老弟,不知道他們在那個時空怎麼樣了,我,是死了,還是有另一個靈魂住了進去……

「玉兒,玉兒?」

我回過神來,詢問的看向霧兒。

霧兒扁扁嘴,「天有什麼好看的,你整天瞧的那麼出神?」

我笑笑,沒有答話。

「玉兒,」霧兒的小手模上我的額頭,「你真的沒有淹傻?原本就呆呆的,現在更呆了,連話都不會說了」。

「我不舒服」。

霧兒憂心不已,「咱們也請不了大夫,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病癥」。

我低下頭,這樣的日子,還真是看不到希望啊!

輕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霧兒,玉兒,祝管事在選去服侍董娘娘的人,跟我來」。

霧兒激動了,「衛姐姐,衛姐姐肯定能選上的,以後就不用留在永巷吃苦了」。

「我不會去的,倒是你們兩個,留在這里實在是委屈了,快走吧」。

輕輕柔柔的聲音,溫暖細膩如江南春雨,淡然優雅,我勉強壓住好奇心,盡力平靜的抬起頭,精致的柳葉眉、含情目、櫻桃口嵌在一張清麗無雙的瓜子臉上,加上和如春風的笑容,眼前的妙齡女子搖曳如清波中迎風綻放的水仙花,出塵空靈——

「咯咯,衛姐姐就是好看,這個呆子又看呆了!」

我回過神來,低下頭,這樣的女子竟然只是一個普通宮婢,皇家果然大手筆!

不一會我們便到了一個頗大的院子,里面已整整齊齊站了百來個宮女,一貫高傲的祝管事正點頭哈腰的站在一個中年太監身邊,衛姐姐將我們塞進中間一行,自己躲到後面,我想跟著往後躲,卻被霧兒攔住,只好看著她感激的笑容胡亂猜測。

祝管事和那個太監說話的聲音很小,雖然整個場上一片寂靜,還是听不清他們說話的內容,不一會祝管事清了清嗓子,提高聲音道,「董娘娘慈悲,要從咱們永巷挑兩個人服侍,伺候好了娘娘,有你們的好處,願意去的站右邊,不願意的站左邊」。

幾乎是所有的人都向右跨了一步,我也被霧兒拖著往右移了移,祝管事滿意的笑了,「馬公公您看?」

馬公公眯了眯眼楮緩緩站了起來靠近人群,一個接一個慢慢看了起來,一種無形的緊張氣氛在人群中蔓延開來,我不舒服的動了動肩膀,五十比一啊,原來競爭上崗自古有之。

馬公公在走到春杏面前時輕輕點了點頭,祝管事笑容滿面開口道,「春杏,還不快謝謝馬公公提攜?」

春杏漂亮的臉迸發出驚喜的光芒,跪倒在地,「謝馬公公,謝馬公公提攜」。

馬公公尖著嗓子似笑非笑,「這咱家可受不起,指不定日後咱家還有指望姑娘的地方」。

「奴婢不敢,公公大恩,奴婢永生不忘!」

「罷了,起吧,听說你們這有個宮女大冬天的掉進河里也沒淹死,是哪一個?」

我向前跨了一步,垂頭屈膝,「是奴婢」。

「命大,好,就這兩個,收拾收拾,明兒一早就去微瀾閣」。

命大,好?什麼意思?難道——我一個激靈,上帝,不要前門去虎後門迎狼啊,咱這小身子板可禁不起折騰啊!

「怪不得人家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玉兒,這次你可走了鴻運了,以後體面了可別忘了我們」。

我不知道去伺候一個妃子算什麼鴻運,再加上馬公公走前意蘊無窮的一句話,對這番話實在是不敢恭維,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玉兒,永巷雖苦些卻沒有正經主子在,以後伺候主子了可得上心些,少說多做,不可與別人口舌,」衛姐姐一邊幫我收拾衣物一邊語重心長告誡著。

「衛姐姐放心啦,玉兒最是听姐姐的話,」霧兒將幾串銅錢放在包袱里,「玉兒,這是我幫你保存的月錢,以後一個人可要小心著,別又被那些人哄了去,誰跟你借都別借,記住了」。

我點頭,心頭滑過暖意,這里雖寒苦,這兩人對我,或者應該說對玉兒,都是真心誠意的。

「這是?」

我看向衛姐姐手中的衣物,心頭一突,怎麼就忘了這一碴,這里的衣服沒有扣子,都是用腰帶固定在身上,外袍也就算了,那些腰帶一松就能掉地上的水桶腰褲子,我實在是穿不慣,趁著一天休沐用針線收小了腰身,又用剪下的布條做了幾個不倫不類的紐扣,這才解了總是害怕褲子掉下來的恐慌,現在——

「衛姐姐,我弄著玩的——」

「妹妹好巧的心思,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在這宮里也不知是福是禍,我們人微言輕還是少惹禍端的好,我幫你改回來吧」。

「謝謝衛姐姐,」我真心道了謝。

「跟我還客氣什麼,有沒有別人看到這個?」

我搖頭,那邊霧兒咦了一聲,「玉兒,你娘留給你的那支簪子呢?」

我恍惚想起好像是有一支銀簪的,是玉兒唯一一個值錢的東西,寶貝似的放在包袱的最下面。

霧兒找了一氣沒有找到,罵了開來,「肯定是春杏那蹄子,這屋里就她手腳不干淨」。

我估模著玉兒父母雙亡,又是她娘留下來的,肯定極為愛惜,只好裝作著急的樣子找了起來,結果還是沒有蹤跡。

霧兒見我著急,又轉頭一個勁的安慰我,幾人又說了一會,各自休息不提。

到了微瀾閣我才知道為什麼春杏被選中了會那麼高興,不但月錢從原來的五十文長到了一貫錢(一百文),伙食質量也提高了,雖然還是一樣的難吃,但至少能吃飽了。

我的工作沒變,但微瀾閣不算大,兩三個小時也就打掃好了,其它時間只需在耳房听候差遣就行了,生活質量大為改善,怪不得霧兒一直說福氣福氣的。

微瀾閣有四個太監,六個宮女,我平時做些粗使活根本踫不到傳說中仙女似的董娘娘,日子倒也逍遙,等微瀾閣百花盛開時我這才驚覺自己到了古代竟然有三個月了。

這天我打掃完後照舊去了耳房,卻發現耳房安靜的詭異,我不動聲色四下打量了一番,這才發現平時愛說愛笑的小雨不在,怪不得這麼安靜,也沒在意,找了個角落坐下來發呆。

傍晚吃飯時,小雨竟然還沒有露面,我覺得不對勁了,低聲問另一個跟我一屋的宮女,「珠兒,小雨呢,怎麼不來吃飯?」

珠兒惶恐的看了看四周,聲音細不可聞,「小雨打碎了皇上賜給娘娘的鐲子,挨了三十板子,下不了床」。

我趕緊捂住嘴,這才壓住嘴邊的驚呼,三十板子?小雨才十五歲,怎麼受的了!我刷地站了起來。

珠兒急忙拉住我,「玉兒,娘娘不許我們管她,再等一會,等入夜了,我們正好回房,偷偷瞧瞧她」。

我頹然坐了下來,又是驚懼又是迷茫,在這陽春四月背後全是冷汗。

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幾人掌著一盞油燈進了屋子,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我強撐著害怕叫了一聲,「小雨?」

屋子里一片寂靜,春杏也失了往日的厲害,顫著聲音道,「不會真的死了吧?」

珠兒的手哆嗦起來,本就微弱的火光顫抖著,像極了傳說中的鬼火,我咽了口吐沫又叫了一聲,卻還是沒有回應。

春杏刷地轉過身子,「不行,我去叫小路子他們,」沒走兩步又回身拽住我的胳膊,「你陪我一起」。

這麼一來珠兒也緊緊拉住我的胳膊,「我,我跟你們一起去」。

春杏雖害怕,頭腦卻還算清楚,偷偷找來了小路子,小路子也不過十七八歲,比我們好不了多少,死撐著面子進了屋,不一會屋子里便傳來他高聲的驚呼,我腳下一軟踉蹌倒地,珠兒跟著我跌了下來,死死抱住我的腰,全身顫抖著嗚咽起來,春杏勉強站著,卻也是腳步不穩。

「你們在這守著,我去找馬公公,」小路子臉色慘白,在黯淡的光線下青森森的,滲人的很。

很快馬公公帶著幾個太監過來抬走了小雨,沒人注意到縮在角落中的我們,不一會一切寂靜下來,唯余珠兒壓抑的哽咽聲。

春杏不耐呵斥道,「哭什麼哭!」

珠兒哭聲一頓,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破碎的哽咽聲卻從指縫流了出來,春杏喃喃自語,「不能這樣,我不能這樣……」

我和珠兒越發沉默寡言,春杏卻越發尖酸起來,一見到我和珠兒便冷言冷語的譏刺幾句,我懶得理她,只當听不見。

這天入夜回屋後,春杏一反往日的刻薄,笑嘻嘻的跟我打了個招呼,扔給我一支銀簪,「喏,我在地上撿到的,好像是你的」。

我握著那似曾相識的簪子,沒有說話。

她仍是笑著,「玉兒,我們是一處來的,別說我不照顧你,以後我可就離了這苦地了,有機會我一定提攜你」。

我拿不準她是什麼意思,含糊應了一聲。

她嬌笑連連,「玉兒,你一向是個傻的,靠你自己是沒用了,等我體面了,一定忘不了你」。

珠兒驚恐的看了看她又看看我,我微微笑了笑,「那就多謝春杏姐姐了」。

第二天春杏便搬走了,一躍成為董娘娘的貼身大宮女,董娘娘原本的兩個貼身侍女鶯兒燕兒反而往後靠了,同時我和珠兒的工作量大為增加,小雨去了,春杏不用再做粗活,馬公公一時也沒有再去招人的意思,我們倆只好承擔起四個人的工作。

小雨的工作是清潔各個屋子里的器物,這樣我偶爾也能見到仙女似的董娘娘,卻每每在見到她美艷的臉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

在我到微瀾閣的一個月後,一股喜氣突然籠罩了整個微瀾閣,我本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原則,做著自己本份的事,對春杏鶯兒燕兒的興奮視而不見。

傍晚時分,一頂軟轎進了微瀾閣接走了董娘娘,燕兒笑眯眯的跟我們說是皇上召幸董娘娘,賞了我們一些平日少有的點心。

可惜好景不長,大約一個時辰後馬公公急急趕回來帶走了春杏,又過了半個時辰,我在珠兒擔憂的目光中被去而復返的馬公公帶到了一個極大的宮殿,繞過數道花牆屏風後,一張極大的床映入眼簾,金黃色的紗帳里隱隱綽綽似乎有人,痛哭流涕的董娘娘和春杏跪在地上,我一見這陣勢,傻了,完全忘了膝下有黃金的古訓,撲通跪了下去。

一個小太監拿著一條水紅的長褲來到我跟前,指著上面的珍珠問道,「可識得此物?」

他手中的長褲腰身修長,在右側開了一條縫,一邊綴了一排小珍珠,一邊綴了銀色的扣眼,煞是好看,我握緊雙手,盡量平靜開口,「認識,是珍珠做的扣子」。

「扣子?」低沉慵懶的聲音響起,「倒也貼切,是你想起來的?」

「是」。

帳里的人打了個呵欠,「董七子貶為少使,那個——」

紗帳邊一個三十左右的太監適時提醒道,「春杏」。

「杖斃——」

「皇上饒命,皇上饒命——」春杏的額頭在地上磕的砰砰作響。

「吵」。

兩個太監立即捂住春杏的嘴拖著她出去了。

「那個——」

「奴婢玉兒」。

「三十杖」。

我手足一陣冰涼,衛姐姐啊,果然還是你聰明,這算不算一顆紐扣引發的血案啊啊,「奴婢斗膽,敢問皇上奴婢所犯何罪?」

紗帳後的人一時沒了聲音,我狠狠掐著手心,不讓自己發抖,冷靜,一定要冷靜——

「雲如許,如果朕送一件這樣的衣服給阿嫣,阿嫣會不會就不生氣了?」

「韓大夫想必是歡喜的」。

「唉,朕也很討厭睡覺都要系著腰帶啊」。

「皇上,依老奴看,這宮人不但無過反而有功」。

「抬頭」。

我慢慢抬起頭,卻仍垂著眼,竭力掩蓋著內心的恐懼。

「唉,阿嬌真是胡鬧,這宮里的宮女越來越不能入目了,平白壞了朕的心情」。

玉兒的臉跟某人現代的根本無法相比,最多可以算是清秀,帶著營養**和過度勞累的蠟黃,在美人環繞的皇宮里,好吧,我承認「不能入目」幾個字還算比較文雅的形容方式。

雲如許嘿嘿一笑,「皇上,這——」

「賞」。

說完這個字紗帳內沒了動靜,雲如許指揮著人將嚇傻了的董娘娘送走,一個小太監領著我到了殿外,不一會遞給我一小包東西,我謝過恩後又將東西往他手里塞,「公公,您行個方便讓我見雲公公一面」。

那小太監不肯,我一個勁的哀求,拉扯間雲如許出來了,見了我似笑非笑道,「姑娘,得了賞不去買點胭脂花粉,杵在這做什麼?」

我再度沒原則的跪了下去,「望公公救救奴婢」。

「哦?」

「此番回去娘娘必然饒不了奴婢,還望公公救奴婢一命,奴婢做牛做馬報答公公!」

汗啊,這話說的溜的,八點檔啊,我感謝你!

「報答就不必了,多少年沒見這樣有膽氣的了,咱家也是惜才的人,去溫池做點打掃的活吧」。

「多謝公公,」我謝的真心實意,以致我日後每每想起這聲謝謝就耿耿于懷,這只老狐狸!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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