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座城,終于毀滅了。
只孤零零地留下一個小小的書店,幾座小小的學校。
這是周天生精神寄托的地方,這是他想要改變命運的力量源泉,這是他的「家」。
風止了,雷住了,火雨停了,洪水歇了,深淵彌合了,世界重新安寧下來,天地風雷水火山澤各安其位。
他沉浸在書里的世界,伴著油墨的香氣,輕輕入眠,醒來時,卻身處一間陌生卻又十分熟悉的樸素小屋,青色的被單,青色的磚石地面,木頭小桌,小椅子……
這是武當山,周天生的屋子,他的新家。
過去的,終究過去了,夢,該醒了。
周流六虛,也該成了。
周天生蘇醒了,血色消去,眼楮恢復清明。
眼前的世界似乎與他更親近了一些。這種感覺不同于當時《黑天書》突破之後感知大增,對天地之間的變化更加敏銳,覺得與自然萬物貼近了一層,而是有一種與天地自然息息相關,呼吸與共的感覺,似乎隱隱約約與天地自然結成一體。
心神不知為何,極為輕松,仿佛塊壘盡消,好像壓抑在心頭沉甸甸的心事一朝解決那種舒爽暢快。
「你們這是怎麼了？」
周天生見到阿娜依躺在遠處一動不動,堂吉訶德張著嘴、雙臂耷拉、一雙腿陷在地里,蠱老仙又是驚訝又是熾熱地看著他。
「天生哥哥你終于醒了啊堂大叔險些被你殺了,我踫了你一下,結果到現在都不能動呢。」阿娜依雖然身子還不能動彈,但見到周天生清醒過來,還是忍不住歡喜,卻對自己的遭遇又感到十分委屈。
「你小子怎麼回事？」蠱老仙眼神熾熱地像要將他點燃,「是不是走火入魔了？剛才練的可是純陽九轉功？」
周天生略一轉念,綜合著兩人的說法,猜到應當是自己初成元種後發生了一些變故,于是順著蠱老仙的話頭道︰「方才我練功遇著壁障,想要強行運功突破障礙,奈何心性不夠,再度遇劫,險些走火入魔,好在不知什麼原因竟然讓我清醒過來了。」
「輕浮躁進乃是修行大忌,心性不夠,強行突破,是想找死不成？要不是剛才老夫大費元氣,以真氣替你疏導,恐怕你現在已經是一具尸體了。」蠱老仙毫不猶豫地把功勞搶到自己身上,可能他確實以為是自己的功力讓周天生擺月兌走火入魔之厄。
「那小子多謝老仙了。」周天生略一抱拳,落落大方謝道。
蠱老仙一皺眉,繞著他走了一圈,邊走邊打量,疑惑道︰「你小子怎地好像變了個人？但仔細看又沒什麼變化,真是奇了怪了。」
「天生哥哥變俊啦」阿娜依也跟著叫道。
周天生笑而不答。
他壓抑在心中的負面情緒實在太多太重,借著元種初成的機會,將過往重新經歷了一遍,種種負面情緒徹底爆發。在夢幻之中,他掌控天地,處處順心而行,相當于將眾多負面情緒疏導宣泄,故而醒來之後,會變得神清氣爽,甚至連心性也產生了不小的變化。
他眉宇間陰沉戾氣盡數消去,變得張揚而不輕佻,從心所欲而不任意妄為,所謂相由心生,心性變了自然會讓人感覺外表也有了變化。
再加上元種初成,行為更貼合自然,故而他一舉一動都帶著磊落瀟月兌之氣,瀟瀟有如松下之風,阿娜依說他變俊了也在情理之中。
「你身體可無礙？」蠱老仙道。
「無甚大礙,到不知為何,反而精氣蓬勃,好的不能再好了。」周天生答道。
「你吸了老夫不少內力,不精氣蓬勃才有鬼了,好在一會兒還得全還回來。」蠱老仙想到,隨即道︰「那咱們的事兒？」
「無妨的,老仙莫要擔心。只是,堂吉訶德這傷拖不得,還請老仙施以援手。」
蠱老仙點點頭,伸手握住堂吉訶德下巴,另一手點住下頜,微微用力,將下巴頂回 轆中,再抓住雙肩一扯一送,雙肩便已恢復如初,道︰「滿意了？
「多謝老仙,小子定然也讓老仙滿意就是。」周天生笑道。
蠱老仙哈哈一笑,帶著周天生回了那小室。
兩個時辰一晃而過,朱雀七脈、玄武七脈練完,蠱老仙再次精氣耗盡,中氣不足道︰「天生啊,今天就到這兒,你好好休息。還剩三垣帝脈尚未開闢,咱們明天一鼓作氣,全都練完它。你看如何？」
「老仙說如何,那便如何,天生自無不可。」
又不知過去幾個時辰,囚牢中堂吉訶德、阿娜依都已睡去,周天生確仍覺精氣決蕩,精神滿滿,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當下運起「天子望氣術」看向丹田
丹田中八顆元種似乎比起之前大了一絲,圍在中間的易筋經真氣在八顆元種的影響下緩緩地轉動,每轉一周,就有一絲真氣投入八顆元種之中。
周天生看得正出神,忽然听到腳步聲輕輕傳來,疑道︰「莫不是蠱老怪他一夜的功夫也等不得？」
輕聲喚道︰「老仙,是你麼？」
「呵呵,老仙還是老仙,卻不是蠱老仙,而是毒老仙。」毒老仙走到近處打開鐵柵欄,道︰「咱們出去說話,別把小姑娘吵醒咯。」
周天生理了理衣服,走出柵欄,低聲道︰「老仙來意,天生大約知曉了。
「哦？那你說說看,我有何目的？」毒老仙頗有興致反問道。
「定是蠱老仙行為有異,讓老仙您發覺了。天生說的可對？」
「蠱老怪一從你這里出來,眉眼間全是喜色,看見我還故意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爾後閉門不出。他想瞞過我,可惜做戲的本事太差,被老夫一眼就看出來了。不用說,定然是從你這兒得了好處。老夫也不過分,他得的好處,老夫也要一份。」
周天生連忙緊了緊面皮,收斂起狂涌的笑意,暗道,作死的一個不夠,又送來一個,難道開始轉運了？
于是嚴肅道︰「那天生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了。我知道讓你放我們出去絕無可能,不過換個人住的地方這要求不過分吧,來幾個僕人照料起居,不得虐待我等三人,這就是所有的條件了,以此為交換,我教你純陽九轉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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