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賊遇上盜賊 第五十八章 清風與明月

作者 ︰ 九月的微醺

西門鄲凰猛地睜開眼楮,突然清明的視線一時接受不了太過明亮的光線,刺痛了眼楮。痛的他頭腦一陣眩暈,眼前片刻黑暗,胸口涌起一陣不適的惡心,抑郁難受。

他再閉上眼楮,等到那陣強烈的眩暈過去之後,才敢睜開眼楮。不舒服的感覺猶在。

只是等到睜開眼楮看清楚面前的景象之後,他覺得更難過了。

面前沉香木的馬車帶著淺淡的香氣,上頭浮著精致雕刻的花鳥畫。車門藏青色的車簾垂下,擋住了外面的一切喧囂還有光芒。哪里來的剛才的刺眼的光線?

頭腦也逐漸清醒了,周圍的靜謐也隨著恢復的知覺變得清晰起來。他漸漸听見了車外的喧囂……這聲音就像是從遠方慢慢的向他靠近,最後變得清晰的傳入他的耳朵。然後思緒隨著這些聲音這些感覺讓他回歸現實。

「……」

西門鄲凰低頭扶額,他寬大的手掌擋住了他的大半部分臉,只露出精致的下巴,還有唇角那一抹苦澀的笑。

他想笑,但是笑不出來,最後唇角只能扭出這麼個怪異的帶著苦澀的笑意。

手腕上的炙熱越發明顯,西門的手也越發的捏緊,緊的手指關節泛白,失去了血色的手指甲幾乎就要陷入了手掌心的肉里。天邊的夕陽已經落了大半。它染紅的臉就像喝醉了酒,醉醺醺的散發著暖人的笑意。它正踉蹌著步子躲進那飄渺遠山做成的被子里。它又似乎知道自己這個時候的樣子實在不醉人的可愛,便又嬌羞的扯上了旁邊幾條薄雲來擋住別人猶疑窺探的目光。只不過它大概是醉的真的厲害了,手忙腳亂的用風作的四肢將薄雲扯得四分五裂,零零散散的飄著四周,凌亂成美。如此一來,夕陽便擋不住了。左露一點右露一點,想一個調皮又害羞的孩子,見著新的客人,既好奇有不好意思的躲在雲霞後面,露出驚奇的目光窺探這來人。而夕陽,窺探的是披著自己夕陽落幕余光的寂靜的小鎮。

這片燈火零散,華燈初上的,熱鬧初現的小鎮。

再遲一點,是一副奇異的美麗的情景。

那邊夕陽大醉,幾乎將自己整個都埋到山被子里去了。但或許人間的景色太過美好,讓它幾度留戀不去,依然還掛在天邊襯做的背景牆里,不舍落下。

而這邊,大半的天空已經褪去了金黃的霞衣,染上了黑夜前的墨青色。這顏色,將黑未黑。就像一杯水,被滴進了一滴青墨,墨色暈染,顏色由深到淺,愈靠近夕陽的那邊,顏色越淡,離得夕陽遠的另一天邊,已經全都變成墨黑的顏色了。

那殘存的夕陽啊,依舊頑強的與夜掙扎著,不肯讓出這整一片天空,不肯就這麼輕易地退落山中。

小鎮上方的天空,便就因此呈現一種黑夜與夕陽共存的奇異的景象。

而小鎮呢?被眾山崖峭壁環抱著的安詳的小鎮呢?

它像一塊有靈性的寶玉,靜靜的躺在大自然為它專門創造的環境中,任由其自身的靈氣隨著司機變化。春去秋來,流水落花,別老迎新。

離小鎮偏遠的青山峰上,各種不知名的花草在微風中搖曳著,擺動著,扭出嫵媚妖嬈的姿勢,如同正揮動著水袖的女孩兒們,正是天真浪漫的年紀,跳起舞來是恣意歡快。

天空,小鎮,青山,這些景象連成一片,形成世間美麗的畫卷。

影子追過風,甚至跑得比風還快,閃過翠綠凝集的小路。由影子生出的風‘呼’的一聲,壓彎了柔軟又有韌性的蒲草,吹揚起了漫天飄飛的不知名的花絮。風過去後,被壓彎的蒲草‘嘩’的一下子又都全部都直了,微微晃動一子,又重新直挺挺的站立著,堅守著自己一寸寸土。

「呼……」

青影一定,立刻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語氣略帶懊惱︰「別追了別追了,我不跑了!你別追了。」

如同青影的影子一般的另一道鵝黃的影子在青影停下來的時候也停了下來,就停在了他的身邊。听見青影的話嗤笑般笑了一聲︰「你不跑我會追嗎?」

青影既是梟臣直起身來瞥了她一眼︰「那你追上來了要干嘛?」

「做什麼?」松香示威般捏了捏拳頭,笑臉上閃動著堅定的陽光︰「揍你!」

……

話說回來,在小鎮的時候,原來明明是梟臣追著松香跑,現在怎麼成了松香追著梟臣跑呢?原因是這樣的︰原本呢,松香童鞋因為生氣了,就快步甩了梟臣走在前面,而梟臣學長呢,自知做錯了事便大步追著她欲將人哄回來,不料松香童鞋是鐵了心的不想搭理他,時時與之保持距離,他快她快,他慢她慢,于是他們就形成了近不得遠不行的尷尬距離。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梟臣學長挑眉,忽然就一個提氣,施展輕功就到了走著的松香的前面。

你說吧,要是他追上了就追上了。追上了之後就呆在原地等著攔截那人好了,誰成想,偏偏他超過松香之後,轉頭就是一白牙笑,那個得瑟啊莫名其妙的——看我比你快吧!

松香停下,沉默一會,爆發了!撲上去就要抓他。而梟臣呢?一看她這副張牙舞爪窮凶惡煞的模樣,身體先思緒的反應過來,拔開腿就跑往前。

松香就越追越勇。

于是乎,青天在上的,江南的人們又看見鬼影了。

上一次在總司府出來之後,兩個人心血來潮繞著小鎮跑了一段路,卻因為有事在身不好盡興跑。而這次呢,什麼事情都不敢著去做,又有一個是火在頭上的,便都撒開了腳丫子撒歡的跑了起來。

你追我趕,踏風追雲,好不快活!

兩個人沒個方向的見路就跑,一跑,就跑這兒來了。

急速運動後的身體還發著熱,但是氣息已經漸漸平緩。梟臣扭了扭頭,放松有些累的肩膀,又悠長的呼出一口氣,胸腔便變得舒暢一些。他看松香︰「你究竟還能跑多快?」

防水被看出來了。

松香伸手想撓頭發,又一次被有洞察之明的梟臣給捉了下來。梟臣訕訕道︰「我已經用了八成的內力了。」隨後又怕他多想似得,急巴巴解釋道︰「我上次中毒之後身體就一直虛著……」

她還沒有說完,就被梟臣的一個眼神給打斷了。

她訕訕閉上了嘴,好幾次開開合合想說話,終究沒有說出什麼來。她忽然有些傷心,被這個人誤解和不被他信任的壓抑瞬間彌漫胸口。

江湖兒女不拘世俗,豪氣沖天,卻不是什麼都不忌諱。最不能不在意的是自己的對手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剛才在逐漸演變成角逐的追逐中,他們或多或少都已經將它當成了一場比試。他用盡全力,她看似用盡全力卻只用了八成內力。已是犯了大忌。

梟臣不經意間就看見她這個表情,沒由來好奇又好笑的拍了拍她的頭頂︰「你這腦子竟然還能亂想東西?我知道你身體有毫損耗,你不用解釋。」過了會,又皺眉道︰「不過這也是你自己咎由自取。誰讓你外傷好了就到處亂蹦達的?」

「……」松香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但是胸口的不適瞬間就沒有了。一會兒她又有些委屈道︰「明明是你剛才……」

「…我剛才就看了你一眼。」言下之意是你自己想多了。

「……」

梟臣沒好氣的看著她︰「我看起來是那麼小氣吧啦沒有氣量容不得賢人的人嗎?」

「…不是。」松香小聲說︰「就是有點陰險狡詐口蜜月復劍而已。」

「……」

一切忽然明朗,山那邊清風徐徐吹過來,吹散了暗沉的一點陰霾,舒爽涼快。

松香就扭頭看山腳下安詳的小鎮。

梟臣就看她。

安靜不語的女子溫婉。神情的男子專注,時間似乎就停留在了這一刻,停留不肯向前走。

直到天完全黑了。

小鎮不輸白日的繁華夜市已經徹底露了出來,遠遠望去,小鎮上的燈火似一顆顆璀璨的鑽石,蔓延著連成了一片,將小鎮點綴的夢幻無比。而燈火里影影重重走動著的人們,則是小鎮生機之所在,繁華的根源。

松香收回了目光︰「游湖快要開始了,我們……呃,怎麼了?」

來不及收回目光被她瞧了個正的梟臣目光閃了閃,淡定的移開︰「沒什麼。」

松香莫名其妙。

梟臣便拉了她的手︰「不是說要去看游湖的嗎?我們走吧。」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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