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桃花 第二十二回,虞美人。少年林忘川

作者 ︰ 光光無才

午後的陽光斜斜的透過桃樹的縫隙灑落下來,桃花已經開的漸漸快要敗落了,它們似乎正在用盡最後的力量努力芳華。

淡水斜靠在樹干上,微眯起眼眸看著晴朗的天空,桃花也快敗了,她來到這個時空也有三個月了吧,時間真的是療傷的良藥,她雖然還是有些感到無可仰止的悲傷,卻又心心念著這個時空。

輕嘆一聲,她眼光一轉,便看見阿奴正在努力的收拾行李,她對著她招招手,道︰「阿奴,過來罷。」

阿奴一听,放下手中的活,朝淡水走去,笑道︰「怎麼了,小姐。」她的小姐身上總是透著悲傷,讓人從心底心疼。

「阿奴,我們現在品嘗梨花釀吧。」剛剛听明側說起梨花鎮出了名的梨花釀,她突然很感興趣。據說這梨花釀是用去年的梨花釀制而成,必須在三月二十四那日埋于地下一年,才方能行。反正現在凌至景吃了藥正在昏睡中,暫時應該不用她照顧,再說了,還有明側在呢。

「小姐,這樣行麼?」阿奴有些擔憂,畢竟王爺還在屋里昏睡。

「行!走罷。」淡水笑眯了眼楮,她拉著阿奴的手便出了院子的門。

穿過一條略微蜿蜒的走廊就到來了客棧的大廳里,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淡水一臉好奇的看著這里的一切,她自從成為了林淡水,就從沒有真真正正的仔細看過這個時空。

掌櫃是一個微胖的中年的男人,他伸著一件深藍色的長袍,看見淡水從里院出來,臉上推起細細綿綿的笑容,對著淡水鞠躬道︰「夫人,有什麼吩咐?」

淡水對著掌櫃揮揮手,笑道︰「沒有,我只是隨便轉轉,你下去忙你的吧。」

說完便拉著阿奴就出了客棧,剛剛走出門口,她便看見清晨那個喚她姐姐的少年,依舊身著那身陋爛衣衫就卷縮在客棧門外的一個角落里。

他抱著雙膝直直的看著客棧門口,在灰暗的光線中,他一見淡水出來了,神情瞬間便飛揚起來。

直直奔向淡水,嘴里輕輕喚著︰「姐姐,姐姐,姐姐。」但是剛要走到淡水面前,他便止住了腳步,怕是想起了清早淡水害怕的神情,只是用那雙既聰明,又漂亮的眼楮看著淡水,嘴角向上微微揚起,整個人便神采飛揚起來。

淡水看著眼前這個想來抱住自己卻又不敢上前的少年,心里雖然有些微微的疼痛,但還是硬下了心腸不去理會少年,與他擦身而過。

「姐姐。」他囁囁的開口。

淡水在行走了幾步停下來,她終還是余心不忍,想起她那個早早逝去的弟弟,那個因為她而逝去的弟弟,他也一樣這樣用甜糯的聲音喚她姐姐。

「過來罷。」淡水轉身對著少年招手,臉上是溫婉的笑容。

少年見狀驚叫道,「姐姐。」然後飛似的沖到她面前,抱住她,頭在她胸前蹭了蹭「我好想你!」

淡水听及這話,心里一酸,回抱住他。

少年這無意之中單純而又簡單的動作,一時間忘卻自己,哽咽道,「是的。」

這樣的少年溫暖且簡單。

「姐姐這次可不要再拋下我了?」身邊的少年再度抱住她,仰起頭看著她,眼楮里有著被人拋棄的傷痛「我再也不想離開姐姐了。」

淡水抱著他低頭淺笑︰「弟弟都如此說了,姐姐怎可再拋下弟弟獨自一個人走?」

「真的?」少年急急問道,緊緊抱住淡水,生怕一轉身她又離開了。「姐姐,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淡水感覺細小的歡喜從淡藍色的羅裙漫過了頭上的桃花簪。

「小姐,這……」阿奴見此,站在淡水身後一臉有些為難的神情,這少年她已經听說過了,不知道怎麼就出現在小院里抱著小姐就開始叫姐姐。

她也伺候小姐三年了,從未听說過林府還有個少爺,這肯定是同昨晚來刺殺他們的殺手是同一批人,她可不能讓小姐上了他們的當,她的小姐就是太善良了。

淡水淡笑道︰「阿奴,不礙事。」說完便拉著少年進了客棧。

「可是,小姐,」阿奴還是不甘心的在後面勸道︰「我們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啊。」

「好了,阿奴,我相信自己直覺。」淡水微微站定,頓了頓便朝掌櫃的說道︰「掌櫃,給我一間房吧,我想為我弟弟梳洗。」

阿奴沒有再開口,她知道小姐一旦決定的事就不會有什麼改變,那副柔弱的身子里有著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掌櫃定楮一看這不是清早莫名就跑進了里院的少年麼,他被明護法給擰了出來,自己還被狠狠地挨了一頓罵,幸好里院的主上沒事。

「有什麼問題嗎。」淡水看出了掌櫃在疑惑什麼,但她還是故意問道。

「沒,沒,沒,我帶夫人去二樓的房間吧。」掌櫃听出了淡水話語間的微微不悅,于是他堆起滿臉的笑容,對著淡水低頭哈腰。

「你順便去為我準備他這樣身材的衣衫吧。」淡水比比少年的身材,對著掌櫃說道,「要快些去,對了,多幾套吧。」

「是,夫人。」掌櫃把淡水帶到天字一號房後,便急急轉身去為少年準備衣衫了。他還得去告之主上這件事,萬一這少年真的是齊國的奸細呢?青霞關之戰可關乎著曳國的國運啊!

「你去梳洗罷,姐姐就在這外屋坐著等你。」淡水輕聲說道,拍拍少年有些單薄的肩示意他去里屋梳洗。

少年低垂著頭,緊緊拉著淡水的手不願意松開,他生怕淡水就這樣走掉,丟下他一個人,然後他又會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淡水見狀輕嘆一聲,道︰「乖,去吧,姐姐不會再次拋下你了。」

少年這才乖巧的點點頭,他抬起頭,漂亮的眼楮亮晶晶的,對著淡水咧嘴一笑,便進了里屋。

淡水嘴角揚起一抹笑,在屋里的桌子旁坐下,這個少年真的就如同自己那個早逝去的弟弟,是不是上天為了彌補她對弟弟的過錯,而讓她在這個時空再次遇見他,讓她再重新好好的待他?

弟弟,弟弟,弟弟,淡水心里念叨著,他和少年一樣有著漂亮聰明的眼楮,若不是十五歲那年,為了救溺水的她,她那聰明的弟弟怎麼可能就這樣早早的離去,母親又怎會每日對著自己恨的咬牙切齒呢。

正待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時,少年已經身著掌櫃新買來的衣衫走了出來。

他濕漉漉的長發並不是凌至景那樣的墨黑色,而是有些微微的有些墨綠色,他任由還在不斷滴水的長發披在肩上,輕手輕腳的走向淡水,對著渾身透出憂傷的淡水,輕輕淺淺的道︰「姐姐。」

淡水抬起眸子,便看見身穿絳紫色對襟短衫的少年對著自己揚起明媚的笑臉,眉清目秀,尤其是那雙眼楮,看起來既聰明又驕傲,他真的是一個消瘦的家伙。

這時風鼓起他的絳紫色衣衫,柔軟的布料不時觸踫她的鼻尖,溫潤的鼻息和周圍溫熱的空氣混合在一起,讓淡水有著暖暖的感覺。

「姐姐。」少年拉著她的手,揚起好看的眉毛對著她笑道。

「怎麼不也擦擦頭就出來了?小心著涼。」說完站起身接過阿奴手中的帕子輕柔的為他擦拭著濕漉漉的長發。

少年乖巧的坐在凳子上,一動也不動的任由淡水擦拭他的頭發,就如同一尊陶瓷女圭女圭一般。

半響過後,少年的發終于不再滴水,淡水把帕子擱在桌上,坐在少年身邊,臉上有著綿綿的笑,說︰「弟弟,吃點皮蛋瘦肉粥吧,你這身子也太瘦弱了。」

少年眼中閃耀著歡喜,這麼多年過去了,姐姐還是如以前一樣,他緊緊的挨著她坐下,說︰「姐姐,你也吃,我幫你把皮蛋瘦肉粥吹涼點。」如同一個急著要被夸獎的孩童。

她淺笑出聲︰「好。」

只見他撅起粉女敕的唇,細細的吹著面前那碗瘦肉粥,明亮的眼楮輕輕的眯起,表情認真而仔細。她覺得心里有些溫暖,這四月的是那麼的美好。

「你叫什麼名字。」淡水問道。

「我……沒有名字。」少年如黑曜石般的眼眸瞬間便黯淡了下來。

「那姐姐以前喚你什麼?」

「姐姐只是叫我弟弟,沒有喊過其他的名字。」

「這樣啊……唔,那姐姐給你取個名字可好?」淡水笑道。

「好啊!」少年整張臉明亮起來,他的眼眸笑的如彎月似美玉。

「我叫林淡水,那你就叫林忘川,可好?」

「林忘川,忘川,忘川……」林忘川細細咀嚼著這個名字,高興的道︰「姐姐,我終于有名字了,我以後就叫林忘川了!」

這時天藍得很高,雲薄薄的散開來,下午的陽光斜斜照進了屋里。

淡水便在這樣的環境中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雀躍的少年,心里暗道︰弟弟,果真是你,對麼?

「小姐,為什麼要叫忘川呢?」阿奴在一旁不解的問道。

「這世上有一條河叫忘川,喝了忘川的水,忘了一切,也忘了自己。我希望忘川能忘掉過去的一切不不幸,也忘掉那個不幸的他!」淡水細細的解釋道,只是她沒有說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為救她而溺水的弟弟也叫林忘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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