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刀醉紅顏 第七章

作者 ︰ 月嵐

第四章

「你們家堡主跟副堡主還真聰明!」

練雅君跟著天城隸滿走進蒼龍堡內,對于蒼龍堡堡主等人提出讓她在堡內釀酒的主意,她是再高興不過了,原本她就不想白佔天城隸滿的便宜,如今既然對方有意讓她幫忙,自然是公平的好事。

「他們是挺聰明的,而且專門在不需要動腦筋的時候耍小聰明。」天城隸滿有些不滿地啐了聲。

明明這件事關系到他,可黎子敘與堡主卻完全不把他的意見當回事。

「你挺抗拒讓我替你釀酒的,是嗎?」听出天城隸滿不開心的語調,練雅君快步繞至他面前,攔下了他的去路。

「我真的不需要。」天城隸滿聳聳肩,繞過她身側繼續往前走,「什麼能不能醉的,那只是我酒量太好,所以醉不倒。」

「所以才該由我來釀酒嘛!」練雅君趕上他的步伐,與他並肩齊行,一邊輕快地半跑半跳的前進,一邊嚷道︰「就像副堡主說的,這麼一來,我可以完成爹的遺願,你也能放心醉一場,不好嗎?」

她不清楚天城隸滿的心頭梗著什麼事,讓他明明想喝得爛醉,卻是越醉越清醒,但她知道,喝酒喝得越痛苦,就表示心里的傷越痛。

「雅君……」天城隸滿忽地停下腳步。

「什麼?」練雅君跟著停步,視線還是盯在他臉上。

她爹年歲一大把,看人功力一流,她相信爹不會看錯人的。

天城隸滿這男人啊!那雙看不出來是笑是哭的眼眸,十之八九是裝了秘密。傳聞跟謠言她不愛探听,但一個人傷心難過到連酒都灌不醉,那豈不是太可憐了?

醉不倒又睡不好,遲早會死人的。

可天城隸滿似乎是選擇了用笑臉跟熱鬧的言語來填補那道隱藏的傷,就像她面龐上掩臉的薄紗……

而今,他好心想讓她不必再帶著疤痕過一輩子,她又是有恩必報的人,所以即使不管爹的遺願,她也想釀出好酒來滿足天城隸滿,作為報恩啊!

「一個大姑娘,別成天想著灌醉男人。」天城隸滿低頭瞟了她一眼,伸手將眼前的沉重大門往內推開來。

厚重木門發出低沉的摩擦聲,幽暗的屋內透出了一股帶點窒悶的空氣,聞起來並不舒服,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練雅君的雙眼一亮,一下子就把天城隸滿的取笑丟到腦後去。

「這兒是酒窖吧!」看著眼前往下約半層樓高度的小階梯,練雅君看見底下有許多的木櫃,雖然昏暗而使視線不清,但仍看得出來架上擺滿了桶子。

她在玉草城老家也時常進出酒窖,所以老早聞慣了那股悶悶的味道,本以為離開家鄉後難以再見到這番光景了,誰知道……

「下去瞧瞧吧!」他將預先放置在門邊的小燈點亮,帶著練雅君往下走。

「沒想到蒼龍堡里居然有這麼大的酒窖……」練雅君跟著下樓,視線借著微薄扁線在木架上梭巡而過,口中不斷地吐出贊嘆聲調。

「听說放的全是堡主珍藏的美酒。」平時他想進來,還得經過堡主或黎子敘的允許,現在倒好,听見是練老的女兒,還是釀天女甜釀的獨門高手,二話不說,就讓他帶人進來參觀了。

嘖!什麼叫胳膊往外彎?這不就是了?

「堡主說堡內懂酒的人不多,日後要多多麻煩你,然後還補上一句,說是他想喝天女甜釀。」天城隸滿回頭瞧著她晶燦的眼神,原本滿月復的抱怨卻漸漸平息下來。

見練雅君望著這些酒桶望得入迷,一會兒贊嘆,一會兒又是驚喜尖叫,彷佛看見的是什麼奇珍異賨一般,讓他稍稍彌補了內心的不滿。

這回被堡主及黎子敘小小惡整一番,還算是有價值的。

起碼,他能讓練雅君拋開喪父之恨,甚至是重拾熱愛的技藝。

她若如此喜歡釀酒,卻又不想開酒坊,那麼住在蒼龍堡內,任憑她喜好為堡內的兄弟們釀酒,倒也是不錯的主意。

就不知道堡主是否打從最初就這麼考慮過?

還是說,一切看似溫善的好意,其實多半只是為了整整他,見他苦惱?

甩甩頭,天城隸滿決定將這些思緒拋掉。

反正人都入堡了,不管堡主怎麼想的,那也都沒轍了。

況且……真要他說實話的話,他自個兒也是挺想念練老的手藝的……

「啊!隸滿,你過來看這個!」

訝異的叫聲自酒窖深處傳來,天城隸滿匆匆提燈往前跨步,將燈火往練雅君定住不動的地方照去。

「怎麼了?這酒甕有什麼不對?」天城隸滿左瞧右看,就是看不出眼前這個灰撲撲的舊甕有啥不對勁。

「你瞧這刻痕……」練雅君有些顫抖地伸手往甕邊撫去,拍掉了些許灰塵,令底下原本不怎麼明顯的痕跡顯露出來。

「這三道刻痕有什麼問題嗎?」天城隸滿不解地反問。

「這是我爹刻的!」練雅君望向天城隸滿,激動地嚷道︰「我爹親自封壇的酒甕,總會有這樣的三道痕,我從小看著長大,不會認錯的!」

沒想到她居然會在蒼龍堡見到爹釀的酒!

「什麼?原來堡主收藏過你爹的酒?」天城隸滿詫異地湊上前,細看了下練雅君所指的痕跡。

嘖嘖!瞧上頭灰塵這麼重,這酒不知塵封多少年了?

該不會連堡主都不曉得有這壇好酒吧?

「可我沒听爹說過他跟蒼龍堡有所往來的……」練雅君露出懷念的表情,「沒想到爹雖然走了,但是……還能看見爹親手釀的酒……」

這般的傳承,是多麼不可思議的緣分!望著眼前這塵封的酒甕,讓她彷佛見著了過去的爹,那個令她引以為傲,樂天開朗,而且又富有溫情的爹……

「看來這應該是你爹年輕時釀的酒。」天城隸滿沒有漏看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思念眼神,他舉高手里的燈,細看了下周遭的各式酒壇與大甕後,唇瓣忽地微勾,露出了略帶狡猾的笑意。

呵……既然堡主與黎子敘妄想惡整他,那麼大好機會,他當然得好好利用了,不是嗎?

「擅自開封真的沒有關系嗎?」

看著天城隸滿將酒甕搬到酒窖內的空地上,再搬來椅子,燃起燭火將四周照亮,練雅君忍不住有些緊張。

「放心,堡主說不定自己都忘了有這壇酒。」他聳聳肩,並不以為意。

既然有膽子讓他帶練雅君進酒窖四處溜達,堡主就該知道,他的寶貝珍藏也有可能被他順手模走。

所以不管堡主是安什麼心,讓他帶練雅君進來,總之呢!他有絕對的權力,開封這壇出自練老的酒。

「但是這畢竟不是我們的東西了,況且……」練雅君蹲下去,仔細地就著燈火打量酒甕,唇邊露出了淡笑,「這樣看著它,我就很滿足了,畢竟這是出自我爹的手,就好像見到他還活著一樣。」

「雅君,酒就是要用來品嘗,用來喝下肚的,而不是任由它一再被塵封,只能靠想象來品味它的香甜。」天城隸滿不贊同地搖頭,「喝下它,親自品嘗你爹的手藝,這樣你才能永遠的將他的味道記起來。」

「然後做出像我爹釀的酒一樣好的練家獨門好酒?」練雅君仰起臉,薄紗半覆她的面龐,在燭火的照映下反射出淡淡的霧光。

她明艷的眸光閃爍著,在微亮的光芒里看來別有一番風情,帶笑的眼角訴說著心情的轉變,像是在肯定天城隸滿為她的付出。

不論是帶她離開玉草城,走進另一個嶄新的人生,或是在半推半就下,讓她進了蒼龍堡,甚至是在見到爹親許多年前釀制的美酒時,毅然地決定開封品味……

這些事,其實天城隸滿都沒必要為她做,而且她甚至還沒能施展自己的手藝,為天城隸滿釀過任何一壺酒,可他就是這麼義無反顧為她付出了。

是江湖俠客皆如此,還是天城隸滿有他的獨特行止?

老實說,不常外出又少接觸酒坊事情的她,這輩子只遇過兩個江湖人——

一個是看來沉穩少話,卻替她抓住杜晴風的衛大捕頭衛涼謙,第二個人就是看來老不正經,又一副風流長相的天城隸滿。

而她最熟悉的人,是天城隸滿。

所以她不知道所謂俠義之士是什麼樣的人,但她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爹會惦掛著天城隸滿這個人,盡避他們可能不常見面,而且天城隸滿甚至只是個酒客。

可就像現在她的心情一樣……她不否認,自己很欣賞這個男人。

即使是在傷疤治好後,倘若之後她會離開蒼龍堡,這一輩子還是不會忘掉天城隸滿的。

不是有什麼特別的理由,或動人的因素,只因為……這男人待她真好。

而且他並不是四處去找人幫忙,而是用一種很隨緣的態度在處事。

她與他的情況,就好像是在莫名緣分的拉扯下被他注意到之後,他便再也無法割舍她一樣,開始盡力地保護她,幫她到底,甚至連她的心思都一塊兒帶著跑。

這男人……與其說他風流,倒不如說他很容易四處留「情」。

對于有需要他,而他又幫得上忙的人,他都不會放手。

這或許就是為何天城隸滿會成為蒼龍堡人的原因之一吧!即使外傳他風流花心,但他骨子里卻是地道的正義俠客,有著他獨特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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