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 第二章

作者 ︰ 芃羽

易行雲討厭小孩。

在他眼中,那種不知節制、喜怒無常、肆意吵鬧、驕縱無理又難以控制的小小生物,比任何難纏又陰險的商場對手還要令他頭痛。

他寧可面對一群敵人,或是連續加班一個月,也不要和一群小孩相處超過三分鐘。

但,很不幸的,他那個遠嫁法國的姐姐最近和老公吵架,帶著一對七歲雙胞胎女兒飛回台灣,結果,一個囂張又歇斯底里的女人和兩個被寵得無法無天的可怕小表霸佔了整個家,把他的生活完全打亂,更把他下班後唯一的休息處所搞得天翻地覆。

「呼,累死我了。」

他糾結著一雙濃眉,一臉氣悶地走進公司大樓,嘴里低咒不斷。

昨晚那三只大小魔女居然為了搶一盒冰淇淋,尖叫追逐,把整個客廳撒得到處是半融黏膩的糖漬……

包夸張的是,三人還為了誰要和誰一起睡吵架吵得像仇人一樣,一直鬧到凌晨才又互相抱著睡去。

一整晚,他幾乎是睜眼到天亮,差點被她們搞瘋,于是一大早起床就叫佣人把她們的行李全都打包送到飯店去,再留張字條,要她們三人在他下班回家前離開他家,滾去飯店住。

他受夠了,就算是親姐姐,他也顧不得情面了,那個家雖是父母留下的房子,但回台灣這半年來都是他一個人住,他有權利拒絕任何人侵入他的私人地盤。

搭電梯上九樓,來到他的辦公室,女秘書和助理李明宗看見他臭著一張臉進來,心里都懍了一下,很快地互相交換個眼色。

老板今天心情很糟,皮要繃緊一點才行了。

丙然,易行雲一經過李明宗的桌前,就立刻問︰

「那個姓任的女人有回應了嗎?」

李明宗緊張地道︰「還沒有……」

「那斷房子的水電了嗎?」

他說著月兌下大衣,整齊地掛在牆上的衣架上,甚至還仔細地調整了一下角度,再將圍巾披在大衣領間,然後不停地整平那條羊毛圍巾,直到它平整得像新的一樣。

「那個……斷水斷電得先申請……而且你昨天說要先投遞存證信函……」李明宗看著他的小小動作,抖了一下,立刻把後面的話咽回肚子。

天哪……老板今天的火氣是屬于核彈級的,他可不想成為今天第一個被炸的對象。

易行雲是飯店業界有名的管理營銷高手,才三十歲,就已是國際斯曼集團極為倚重的角色,兩年前他接下亞洲區總經理一職,負責整個亞洲地區的飯店開發設計與管理,由他經手建造的頂級飯店每家皆別具特色,往往成為媒體焦點,而且口碑奇佳,倍受好評。

但這樣一個眼光精準又極具生意頭腦的商業天才,卻是個個性冷酷、陰沉,吹毛求疵,還帶點神經質潔癖的男人,尤其在生氣時,他會更陰沉,更吹毛求疵,更潔癖……

從他整理圍巾的龜毛程度,以及掛個大衣還得要衡量衣架平桿和地面是否平行來看,李明宗幾乎可以確定他這個老板今天的情緒非常非常糟。

「這種事明明可以同時進行,我沒交代你就不懂得變通嗎?」易行雲開罵了。

「但這麼冷的天氣,要是斷了水電,那些孩子……」李明宗話才說一半,看見他寒氣逼人的眼神,立刻改口︰「是,我馬上去辦。」

易行雲臉色陰鷙,走向辦公桌,低頭以指尖模了一下桌面,眉峰又皺了起來。

李明宗心一悚,暗叫不妙,心想這新來的女秘書八成又留不住了。

「陳秘書。」易行雲不悅地喊道。

「是。」陳秘書緊張地沖進辦公室。

「我說過,保持我辦公室的整齊清潔是秘書最基本的工作,你沒听清楚嗎?」易行雲冷冷盯著她。

「我……我有擦過了……」陳秘書蒼白著臉道。

「擦過?那這是什麼?」易行雲指著計算機後的薄薄灰塵。

「那個……」

「看到的地方才擦,沒看到的地方就省略,像你這種馬虎心態怎麼能當我的秘書?」他口氣嚴厲。

「抱歉……我再擦一次……」她驚慌地道。

「不用了,你可以走了。」他冷怒地瞪她一眼。

陳秘書臉色發白,求救地看向李明宗,李明宗立即幫她緩頰︰

「總經理,請再給她一次機會,陳秘書對清潔工作不太在行,但是其它的公事都處理得很完美……」

易行雲冷冷地挑了一道眉,用毫無溫度的聲音問他︰「看來,你也想走了。」

李明宗一驚,立刻閉緊嘴巴。

「出去。」

一夜沒睡,易行雲已頭痛欲裂,耐性全失,別說一片灰塵,現在就連一粒沙子他也不能忍受。

李明宗知道再多說只會惹他更生氣,于是趕緊把一臉懊喪的陳秘書推出去,但陳秘書不甘心,忍不住回頭抗議︰

「總經理,我的工作是秘書,不是清潔工……」

易行雲冷冷瞥她一眼,「如果最基本簡單的清潔都做不好,你在我眼中就連清潔工都不值。」

陳秘書氣得咬住下唇,轉身沖出總經理辦公室。

「陳秘書……」李明宗喊著,也跟出去。

易行雲煩雜地揉揉後腦,臉色沉冷地坐回自己的座位,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他順手拿起接听。

「喂?」

「總經理,一樓有位……有位……姓任的……小……」

姓任?易行雲眉一挑,幾乎是立刻命令︰「讓她上來。」

「啊?你……要見她嗎?」總機遲疑地問。

「當然。」

「知道了,我馬上請她上去……」

易行雲掛上話筒,在心里冷冷一笑。

看吧,那女的果然主動找上門了,收到存證信函就嚇到了吧。

不久,有人敲了辦公室的門,他應了一聲︰

「請進。」

門緩緩被推開,他起身準備見一見對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但他的視線卻撲了個空,因為,來人的高度,很矮……

而且身形……很小!

「易行雲先生,我現在知道事情真的很嚴重,所以我來和你談一談了。」

對方一進門就用一種柔緩稚女敕的聲音,十足小大人的口氣,對著他說話。

他傻眼地呆立原地,直瞪著她。

小小的臉蛋,綁著一束馬尾,瀏海像狗啃的呈現可笑的憨態……

哪有什麼姓任的女人?眼前的訪客,竟然是昨天見到的那個小女孩。

「你這個小表!你來這里做什麼?」他喝斥。

「我來和你談房子的事啊。」任曉年提著小小的拼布小袋,走進總經理辦公室。

「你家的大人呢?也來了吧?」易行雲走到門外探看,但外頭沒其它人影。

「她沒空,沒辦法來,所以由我來和你談。」任曉年解釋著。

易行雲吸口氣,轉身回到她面前,皺起眉峰。

「小朋友,這種事不能胡鬧,你一個小孩能和我談什麼?馬上打電話叫你家里那位阿姨過來。」

「我沒有胡鬧,我家里的大人……她……她真的不能來,所以有關房子的事,就由我來處理。」任曉年的小臉很認真。

「你來處理?我和你這個小表沒什麼好談的,你回去告訴你家里的大人,三天內如果沒有搬離那棟房子,我會告到她跪地求饒。」易行雲雙手扠在腰間,嚴厲地喝道。

任曉年一驚,急道︰「啊?你不能這樣……」

「我當然能,這是我的權利──」易行雲說著突然一頓。

他這是在干什麼?和個七歲的小孩談論權利和法律,真是瘋了。

「好了,這里不是小孩子該來的地方,你快回去。」懶得再和個小表浪費時間,他說著順手將她往外推。

任曉年努力定住小小的身體,轉頭大喊︰「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我們不能搬家,那個地方有很重要的東西,我們絕對絕對不能離開。」

「那就把重要的東西打包,全都帶走就行了。」易行雲拉住她的小辦膊,直接往外走。

她有點生氣地甩開他的大手,喊道︰「放開我,你太無禮了!這是一個總經理的待客之道嗎?」

他一愣。

是他听錯了嗎?這種話像是從一個小表口中說出的嗎?

「我是真的有苦衷,才來找你的。」任曉年像個小大人一樣心煩地嘆了一大口氣。

又來了,苦衷……

小孩學什麼大人說話?真是夸張又可笑。

易行雲反感地瞪著她,冷哼道︰「你一個小表有什麼苦衷?你知道什麼是苦衷?我看你連苦衷兩個字都不會寫,別再鬧了,回家去打包行李,安靜地離開那棟房子。」

「我們真的不能搬走啊!」任曉年跺了一下右腳。

「你們非搬不可。」他再次將她推向大門。

「問題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她掙扎著,仰頭對他大嚷。

「對我來說,就是這麼簡單,那房子已經被我買下,而你們全部都得滾出去。現在,你該回去幫忙整理行李了。」他冷哼。

「等一下,我還不能走,我話還沒說完。」她硬拉住門把,大聲道。

「我要去開會,沒空理你,快走。」他試圖要將她的手扳開。

「不要,我不走。」她緊摳住不放。

「你……」他一陣氣結。

這小女孩究竟是怎麼回事?她會不會太大膽,也太隨便了?就這樣跑到他的辦公室胡鬧大吵,她家的大人是怎麼管教孩子的?

「請你心平氣和地听我把話說完,易先生,我這次來真的是要和你商量房子的事,我知道我就這樣跑來很冒昧,可是這件事對我們實在太重要了……」任曉年見他頓住,立刻轉換請求的口氣。

易行雲的腦袋有幾秒的混亂。

這小表說出口的話,字字句句都像個成熟的大人,可她明明看起來就只是個孩子,這種詭異的不協調與不合理,讓他的頭更痛了。

「你幾歲?」他揉著太陽穴,忽然問道。

「啊?」任曉年一呆。

「你應該才讀小學一年級吧?」他嚴肅地瞪著她。

「呃……」

「小學生就該有小學生的樣子,小學生現在這時候應該去上學,不是跑來這個地方鬧事。」

「那個……我……在家自學,不用上學,還有,我也不是來鬧事,我只是希望你能讓我們繼續住在那棟房子里,那里有非常重要的東西,也有我最珍貴的記憶,請你別趕我們走,如果可以,請租給我們,我會付租金的……」任曉年努力想表現得像小學生的樣子。

在家自學?能在家自學的孩子,通常有一定的程度,但看來這小表學得過火了,才會這樣沒大沒小地來這里找他討論這種一點都不該由她出面的正事。

等等……

他懂了,那個躲在暗處的大人是故意派這小表來的,這招打的是同情牌,希望他能放過他們一家子,讓他們繼續住下去。

哼,想得真美。

易行雲眉頭再次擰緊,道︰

「是你阿姨派你來的吧?利用你來當小說客,好讓我心軟?告訴你,沒用的,那棟房子我已決定規畫成飯店的一部分,打算改裝來當做異國餐廳,不能租給你們,勸你們最好今天就搬走,否則……」

他頓了頓,露出一抹冷笑,又道︰「除了法律途徑,我還有很多渠道可以逼你們離開。」

任曉年頹喪地盯著他,很清楚他說的其它管道是指什麼。

丙然就像神武說的,這個易行雲沒那麼容易搞定。

扁看他那散發著冷光的眼神,挺直得像用尺刻出的鼻梁,還有抿得死緊的嘴唇,再听他說話口氣簡潔短促,就可以知道他這個人個性自負,固執,剛硬,強勢,而且,我猜他也許還帶點神經質……

出門前,南宮神武就已預告她的失敗。

和那種人,「談」根本沒有用,他不會听你的,可能一看見你就會把你轟出去,甚至,他還可能會威脅你……

南宮神武可真神,都被他猜中了。

但她還是來了,因為,她是真的不能離開那棟房子,在她把一切錯誤都改正之前,絕對不能走。

神武後來還有教她一招,說這一招使出來也許能制得了這個易行雲……

「現在,馬上離開,回去打包,清空,明天我就要去接收房子,到時,還有殘留任何雜物,我會全數丟出去。」易行雲不耐地揮揮手,趕人了。

「我們不會搬的,絕對不搬,你要是這麼不近人情,那我就──」她鼓著小臉,正大聲撂話,倏地,一股熟悉的刺痛攻擊她的心髒,她全身抽顫了一下,向前趴倒。

易行雲眉微蹙,冷忖,這小表居然演起戲來了。

「起來,別假裝了,我不吃這一套。」他走向她,用腳尖輕撥她蜷著的小小身體。

「唔……」任曉年揪緊自己的胸口,臉色驚恐刷白。

不對啊……怎麼會突然這樣?時間明明還沒到啊!

「喂,快起來!」他不悅地喝道。

任曉年也很想站起來,這個時候她最好馬上回家,可是,心髒的急遽收縮讓她一時提不起力氣移動。

「別故意賴著,小表,給我起來。」易行雲伸手一把將她揪起,卻在看見她蒼白的臉色時呆住。

這小丫頭是真的不舒服啊?整張臉白得發青了。

「你怎麼了?」他蹲詢問。

「沒什……唔!」她搖搖頭,正要開口,心髒又是一抽,痛得她五官全揪成一團。

「你生病了嗎?」他發覺不對,大手捧起她的小臉,並按住她的額頭,確認是否發燒,但她的額頭不但不熱,反而異常冰冷,整張小臉都冷得嚇人。

他一怔,奇道︰「你的臉怎麼……」

任曉年不等他問完,立刻慌亂地推開他的手,急著想離開,但才轉身,就撞上了剛進門的李明宗,整個人向後坐倒,手中的小布袋也掉落地面。

「哇,對不起對不起……咦?」李明宗直呼抱歉,但定眼一看,不禁驚呼︰「你……你不是那個小女孩嗎?你怎麼……」

任曉年不理他,大喘一口氣,抓起袋子,爬了起來,揪緊胸口,從他身旁鑽了出去。

「喂!小妹妹……」李明宗喊了一聲,隨即回頭看著老板,詫異地問︰「總經理,那小女孩怎麼會跑到這里來?」

「那小表是跑來找我談房子的事。」易行雲沒好氣地按著發疼的太陽穴。

「那她家的大人呢?也來了嗎?」李明宗又問。

「她家的大人根本就是故意躲著……」易行雲低斥著,突然瞥見地上一只粉紅色的皮夾,話聲頓止。

「那怎麼辦?找不到大人,那三個小孩我們該怎麼處置?」李明宗傷腦筋地問。

易行雲撿起那只皮夾,翻開一看,劍眉不禁微微一挑。

「說不定……我們可以找到她了……」

「唔……」

在一間特制的實驗室內,任曉年只穿著一件白罩衫,躺在一張平台上,小小的身體貼滿了測試的芯片,嘴里不停的發出隱忍的低鳴,仿佛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南宮神武和方夜白則坐在外頭的計算機前,專注的看著熒幕里不斷升降的數據,這些數據似乎正在顯示任曉年的身體變化,他們兩人的表情非常嚴肅而謹慎,那模樣,一點也不像小孩。

「這次時間變短了。」

方夜白用個發箍把長長的瀏海整個圍攏上去,露出白淨可愛的額頭和五官,不過,他的口氣和「可愛小男孩」完全差了十萬八千里。

「縮短幾天?」南宮神武臉上戴著黑色膠框眼鏡,像個精明專業的小博士。

「將近兩個月。」方夜白道。

「五年來,不曾有過這種情形……」南宮神武拿出平板計算機,翻看著過去的記錄與數據,利落的姿勢和動作,仿佛他現在在做的這些事極其平常。

「是啊,剛才她打電話回來時,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方夜白喃喃地道。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任曉年來電求救,說她身體很不舒服,也找不到錢包搭車回去,要他們去接她。

一開始,他還以為曉年在鬧他,但後來听出她聲音不對,于是他們兩人才匆匆忙忙叫了一輛出租車去接她回來。

然後,一回到家沒多久,曉年就開始發作!

南宮神武對此感到很憂心,因為任曉年的變化向來很有規律,這五年,她通常只在七月和二月才會突變,可現在才十二月……

「這表示她在最近一個月內就會變身嗎?」

「也許這次會更快。」

「神武,曉年好像不太對勁。」方夜白瞪著面前透明大玻璃上的監控顯示系統,低呼。

南宮神武立刻將視線拉回,定在透明玻璃上。

那不只是一面簡單的玻璃,而是個特殊的觸控顯示器,就像科幻電影里那種觸控板,只要用手輕輕在玻璃上一點,滑動,就能觀看或找尋任何信息。

方夜白小手的指尖在玻璃上點選,畫面上立刻出現任曉年的所有器官及生理掃描狀況。

「曉年的體溫有點偏高。」他擔憂地道。

「可是數據卻開始下降了。」南宮神武皺起了小眉頭。

「怎麼回事?」

「我想,曉年有點感冒了吧?」

「感冒了?」

「嗯,監測系統測出她的喉嚨正在發炎,細菌數增加了將近百倍,白血球數也變多了。」南宮神武點著玻璃上的觸控鍵,放大任曉年的喉嚨部分分析圖。

「那麼,曉年這次的提前和感冒有關嗎?」方夜白疑惑道。

「不知道,生物學里有太多的變量是不可預料的,一點點的病毒感染都會造成影響。」南宮神武小臉很嚴肅。

「就是因為變量太大,才一直找不到方法嗎?」方夜白無奈的道。

「是啊……」南宮神武也很無奈。

五年了,一直找不到方法……

平台上的任曉年蠕動了一下,坐起身,看著他們,聲音從擴音器里傳出︰「神武……把時間變化的數據傳進我的計算機……」

「你要干什麼?你現在最好休息一下,曉年,你感冒了。」方夜白勸道。

「我沒事……」她搖搖頭,但看來極度虛弱。

「沒事才怪,你已經在發燒了,先睡一會兒,數據和數據不會不見的。」南宮神武輕哼。

「這次是不是提前了,我得做一下分析……」她想下來,卻覺得頭好暈。

「你先躺一下,曉年,分析的事交給神武就好了,好歹他也是學生化的。」方夜白嘆道。

「可是我……」她扶住昏眩的頭,滿臉不安。

「以你現在這種爛精神能分析出個鬼?到時候錯了不是更糟?」南宮神武沒好氣的斥道。

任曉年早已習慣了他的壞嘴,也不以為意,只好又躺回平台上。

「里面的溫度我調得剛剛好,你睡一下吧。」方夜白按著溫度的觸控鍵。

她點點頭,很快就閉上眼楮。

「再持續觀察她的細胞變化,兩小時後再叫醒她。」南宮神武盯著規律的曲線圖道。

「好……」方夜白才說著,倏地,門鈴大作,他一驚,轉身看著大門監視器的影像,畫面上出現了易行雲和他的那個助理。

「咦,是那個『行雲流水』。」方夜白愕然。

「他怎麼又來了?」南宮神武煩怒的瞪著畫面。

「怎麼辦?」方夜白蹙眉。

「別理他,也別應門,反正他進不來……」南宮神武哼道。

但他話聲剛落,方夜白驚愕的看著監視器里的不速之客居然打開了大門。

「神武,他們進來了!」他低呼。

「怎麼回事?他竟能讓大門開啟?你設計的電子芯片鎖應該只有我們三個才能進出啊!」南宮神武錯愕。

方夜白也同樣疑惑,但他很快就發現那個易行雲手里拿著一只眼熟的皮夾。

「咦,他……那個姓易的手上有曉年的皮夾,曉年都把鑰匙芯片卡放在皮夾里……」

「為什麼曉年的皮夾會在他手中?」南宮神武大驚。

方夜白一直盯著監視器,表情愈來愈不安。

「糟了,他們進了客廳了!」

「快,上去阻止他,絕不能讓他發現這里。」南宮神武急喝。

「但曉年……」方夜白擔憂的看了任曉年一眼。

「讓她睡,我們先上去,快。」南宮神武拉著方夜白匆忙地沖出實驗室。

實驗室位在地下二樓,他們沿著階梯往上跑,從地下一樓的工作櫃後方一個密門鑽出來,迅速將掩飾的工作櫃歸位,這麼一來,誰也不會發現通往樓下的隱密階梯。

這時,一陣腳步聲緩緩從樓上拾級而下,南宮神武臉色一凜,摘下黑框眼鏡,轉頭看著方夜白,道︰「小白,別忘了你幾歲。」

方夜白看著他,慢慢拿掉頭上的發箍,露出一抹天真又可愛的微笑。

「我知道,我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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