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為夫陪你爬牆 子衿生病了

作者 ︰ 風輕影

沐小小和月子衿再次醒來時,已是雨住風停,日上中天。

環顧了一眼一室的狼籍,皆是月晨光被月子衿激怒時所砸落的杯盤。

月子衿眸光微暗,掩不住的痛楚。自小便去了天山雪閣,與月晨光並未有多親近,但血脈相連,她終究是他的姐姐,他怎能不在意,怎能不痛?

那,畢竟是他的親人哪!

拘沐小小見他神色,知他心意,卻也無可奈何。那樣的情況下,她不能再留手,否則,月子衿依然會有生命威脅。

寧可提前把威脅鏟除,也不要危險落在自身。

這已是上一世思想里根深蒂固的生存法則,卻在雲蒼大陸的十幾年里被漸漸地淡忘,直到昨夜。

埤刺在月晨光胸口的一劍,並不致死,沐小小依然存了一分顧慮,怕月子衿醒來之後自責。可是她仁慈的結果就是西涼夏差點因為救月子衿而死。

那一刻,上一世黑暗生涯中的生存法則突然清晰無比,沐小小手中的短匕也毫不遲疑地刺穿月晨光的喉嚨,再無仁慈之心對她。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直至此刻,沐小小依然會想,如果西涼夏沒有發現,如果她發現了卻猶豫一下才擋在劍前……

沐小小一想至此,便覺得渾身戰栗,她不敢想象,如果月子衿真的出事了,她會怎麼樣!

怕是,要拉著這個大陸上的所有人一起毀滅,方能平息心底的傷痛吧!

也可能,即使毀滅了這天下,也不能緩解心頭的疼痛!

幸好,你還平安。

走上前,拉住月子衿的手,沐小小眸中含著擔憂。「子衿,我們回皇宮吧,你母皇醒過來了,你不想快些見見她麼?想必她也有很多話要和你說。」

月子衿轉頭,看看沐小小,想笑,卻只是強扯了嘴角勾起一彎弧度,然後,輕輕地點頭。

雨過初晴,院落中的花草樹木煥然一新,前一夜沐小小和月晨光激烈的打斗所造成的破壞也在雨水的沖刷下消失不見。

沐小小看著干淨的院落,心底突然涌起一陣陣不安,那不安,宛若蟲蟻啃噬著她的心,腫脹的疼痛。

月晨光的尸身呢?那些死衛的尸身呢?

閉上眼,借著花草樹木的眼楮,沐小小似乎看到那陣詭異的紅光,以及紅光閃耀後,離奇消失的月晨光的尸體,還有那些在瓢潑大雨的沖刷下變成血水消失不見的死衛。

激靈靈地打了個戰,沐小小心頭的戰栗越發地明顯,潛藏在心底深處的不安,叫囂著要將她淹沒。

「小小,你怎麼了?」

月子衿溫潤的聲音響起,打破了沐小小滿心的迷離。

恍然回神,把那些不安的思緒丟在腦後,這樣不祥的預感,還是,不要和他說了吧!

「沒什麼,子衿,我們走吧,一夜未歸,怕是你母皇和晨熹已經憂心如焚了,我們趕快進宮吧」

月子衿雖有疑問,卻不多話,默然地點頭,挽著沐小小的手走出這個讓他屈辱也讓他甜蜜的小院落。然後,把那些不堪丟在走過的時光里,把美麗的記憶藏在心間。

月影皇城,鳳鳴宮……

月明沉凝著臉坐在桌邊,英挺的眉蹙得死緊,不知在想些什麼,想的出神,眉眼間,有淡淡的黯然。

月晨熹也站在窗邊,向著窗外凝望,她並不擔心子衿的安危,因為明白,沐小小會護他周全。這感覺如此玄奧,月晨熹卻堅定不移地相信著。

甚至,比相信自己更加相信,那個總是一臉俏皮地微笑著的紅衣女子。

這信心,不知從何而來,卻那般堅定,磐石不移。

此時,他們在哪里,在做什麼?

「晨熹,經此一事,我累了,待朝局穩定之後,我會下旨退位。以後,月影國的國計民生,就交給你了。」

月晨熹猛然回頭,看著桌邊臉色淡然,甚至目光都沒有一絲波瀾的月影女皇,她的母皇。

趨前兩步,月晨熹蹲跪在桌邊,握住月明的手。「母皇,您身體康健,正值春秋鼎盛之齡,為何要提這個話題?」

月明低頭,看著膝下的大女兒,眼神流露出一絲柔和。

這個女兒,從小就懂事,雖然不及二女聰慧,卻沉穩勤勉,有著與同齡人不同的堅毅。為人處事間,隱隱有王者之風。

所以從很早的時候,心下就已經內定她為太女,也是以太女的教育方式來培養她。

少了溫情,多了嚴厲,剝奪了她本應無憂的童年時光。

轉眼,這麼多年過去了,風風雨雨經歷了如許多,這個女兒,從不曾讓自己失望。月明覺得自豪,打從心底里為這個女兒驕傲。

「傻孩子,我老了,也沒有心力再去應對這些權謀算計。而且,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晨光的離魂萱雖然被壓制住藥性,但誰知道哪一日突然卷土重來呢?趁著還有時間,我想出去走走,看看我治理了二十多年的國家,看看我未曾踏足過的大陸各地。」

月晨熹怔怔地看著眼楮驀然閃亮的月明,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听到母皇自稱我。

月明淡淡地笑開,突然想起,在她還是太女的時候,挽著那人的手,站在高高的山頂,向遠方眺望。兩人約定,有一天,要攜手去遠方,踏遍雲蒼大陸。

可是,踏上了權利的巔峰,就少了自由,多了責任。

自稱為朕,如此尊貴,卻真真是一個孤家寡人。面對所有人的目光,只能帶起堅毅的面具,勇敢地搏風擊狼。

而今,終于要放開這重擔,解開束縛在身上幾十年的枷鎖了麼?

月明的眼楮閃閃發亮,那樣明澈的眼神,她自己都忘了有多少年未曾有過。

似乎,是自從晨光的父君郁郁離世之後,她的眼,便再也未曾閃亮過,只剩下漫無邊際的黧黑,讓她,沒有方向,也找不到方向。

而今,似乎大夢方醒一般,突然想起,年少時的夢想。

只是,那時的夢想,背負著兩個人的期待。而今後的路程,只有一個人的腳印。

不過,她會帶著兩個人的夢,堅強地走過一程,再一程。

直到,她的腳,再也邁不開步伐為止。

有了期盼,竟然如此迫不及待,怎樣也壓不住那樣雀躍的心情,像回到了二十幾年前,牽著他的手,在山林間奔跑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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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明媚地笑著,急切地鋪開宣紙,下筆急切地把傳位的旨意擬好,端端正正地蓋上玉璽大印。

月晨熹的目光一直跟隨著月明,看著她興致高昂地計劃行程,看她一氣呵成的聖旨,看她臉上明媚得比朝陽還燦爛的笑容,竟只能那麼怔怔地看著,無法言語。

月晨熹明白,這麼多年,月明心里苦。

尤其是這段日子,月明昏迷,月晨熹以一己之力,扛起朝政重擔,周旋在那些老臣之中。明爭暗斗,身心俱疲,她更加明白月明的苦,感同身受。

不過,沒所謂了,只要母皇余下的日子,可以一直如此開心,她辛苦,又有什麼關系呢?

想至此,心下一陣黯然。

沐小小早已明確告訴過月晨熹,月明的清醒,也只是暫時的,能支撐多長時間,她也無法預測。不過,清醒而快樂的短暫時光,總比渾渾噩噩在睡夢中死去,要來得值得吧!

畢竟,死而無憾,也是一種幸福!

「母皇,兒好想你!」

一聲帶著哽咽的呼喚在鳳鳴宮門口響起,隨著聲音,木門大開,月子衿跪在門前。

月明奔上前,扶起月子衿,緊緊地抱在懷里。假裝昏睡的日子,月子衿的苦楚,她心知肚明,這個傻孩子,如何不讓人心疼?

抱著月明,月子衿放聲大哭。

自回月影皇宮,他便守在月明床邊,衣不解帶地守著。身體的疲累,精神的緊繃,至此,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他哭得聲嘶力竭。

沐小小找到夜塵,也隨後來到鳳鳴宮,看到的,便是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月子衿。

心疼地從月明懷中接過他,緊緊地抱在懷里,溫柔地安撫著。

月明和月晨熹見此情況,也不由相視而笑。這個從小就讓她們擔憂的孩子,如今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她們也為他高興。

月子衿這一哭,直哭得昏天黑地,最後在沐小小的臂彎里沉沉睡去。

卻未曾想,這一睡,不僅耽誤了月明周游天下的行程,也讓他自己無法陪同沐小小前去南海尋找墨貝。當然,這個稍後再說。

看著月子衿哭得滿臉通紅,眼楮腫成核桃,沐小小心疼地搖頭。把熟睡的月子衿安置在鳳鳴宮的偏殿小床上,招呼眾人另尋了一處討論收尾事宜。

午膳時,月子今依然在睡,體諒他這段日子的焦慮,沐小小溫柔地親吻了一下他的額頭,便輕手輕腳地走出偏殿。

到了傍晚,月子衿依然沒有起來,沐小小不由有些擔心。

踩著殷紅的夕陽余光,沐小小走進偏殿,還未走到床前,便已笑語嫣然。「子衿,你個懶蟲,都睡了一天了,趕快起床,要用晚膳了。」

說著,撩起雪白飄逸的床帳,修長的手便向月子衿白里透紅的臉頰撫去。

「還不快起來,再不起來就變成小豬了。呀,好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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